只是呼吸二三事

雨季　◎席慕蓉
　
那麼　大概只有這樣了
在你厭倦之前
讓我小心地
把一切的詞句都換成過去式
　
當然　在文法上我絶對不會再錯
並且絶對不去　觸及
一切有關盼望的字眼或者盟約
我會小心地避過泥濘
避過生命中所有無法提及的時刻
　
我想　大概只能這樣了
儘管在過去式裡總有些喟嘆
彷彿黑夜裡的舟船無法靠岸
這綿延不斷的春雨
終於會變成
我心中一切溫潤而又陰冷的記憶
　
我想　大概就是這樣了
幸福與遺憾原是一體的兩面
⋯⋯

「在生命的重要時刻，我們卻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物無能為力，
只能聽天由命──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謊言。」 ＼保羅•科爾賀\牧羊少年奇幻之旅

莊子的無為而治之是我在這一段時間內完成最徹底的理論，

只因能幫助自己的只有時間的流逝，還有每天深呼吸的踏出家門去應戰，

在這樣的工作體系，行政支援完全失去實質的協助，只有說嘴的全力支援，也罷。

還好，我隔壁的同事是我這一年工作生涯的向日葵，

每到了15:40時刻，教室全淨空時，

她會信步翩翩而來罵罵班上的臭小子給我聽，

說著一起下樓回家吧，讓我撐過最難熬的那段時刻，

於是在6\16當天的22:00典禮結束時刻，

她和他的男友陪我等家人來載運東西，我只能借花獻佛的轉送手邊最大的向日葵花束，

對她說聲：「妳是我這一年的大太陽。」

在這下著雨的夜晚，我終於可以認真地笑及自由的呼吸，

還有不用擔心突然出現的狀況。

在送別的那一刻，身邊圍著一群小天使，

其中班上那位永遠處變不驚捧著書籍及考中所有中部私校的才女，

她站在椅子上對我說：「恭喜老師終於擺脫這群死小孩了。」

我和她擁抱道別，

這一刻想起她那一篇篇精彩絕倫的作文，

想起了他總是在我洗碗時不動聲色在我耳邊，

說著：「他們會有報應，不要把多餘的關心用在他們身上，他們沒救了。」

親愛的妳和小天使們，謝謝你們。

歲月是最好的答案，

而落葉會落在落葉上，

我的靈魂不在心中，不在腦中，而在擺渡中。

那棵樹沒有人看它，它還是開了滿樹的花，

時節沒有人注意它，它還是有了夏至，有了雨水，

而我開始數饅頭過日子，這是最詭異的時期，是有史以來的第一遭。

同學年的音樂班博士導師豁達地對我說：

「不用撐下去，就等時間的過去，還有別忘了一天最重要的時刻—吃飯。」

我笑了。

靈魂終於慢慢回到自己身體裡，

終於可以重拾自己的興趣，好好的坐下來閱讀一本書。

這一年，我深刻的明白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強求不得，

這並不是付出了就能讓緣分加深了般的簡單算式，

於是在最低的時候也是可以悟得一些適合自己的道理，給了自己一些人生小禮物。

 最糟糕的時期是在上學年度，我選擇了閉口不談，

 那時連只聽到心跳聲都覺得吵。

風淡雲輕，目前列為討厭的話語是：「妳是我最佳的救火員。」

聽話的當下，在心中住了一年的母牛們差點踏出柵欄奔騰而出，

還好我平時對這些牛訓練有術，所以它們乖乖的待著。

現在我要大喊：「真是他媽的鬼救火員，哈！你怎麼自己不去當呀！」

舒坦，海闊天空。

敬105\8\26～106\6\16中我遇到的所有人，

因為有了這一段的酸甜苦辣的起伏心情，

我感受了能平凡過日子的甜美，

還有終於可以好好睡覺，不害怕預料外的擂台賽上演，

以及我依舊心存感激，謝謝這段時期鼓勵我的你們，

謝謝：）